复制人脑与恋爱机器人

2017/08/31

       最近,“钢铁侠”马斯克脑洞大开:让人脑连接机器成为现实,预示着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但无论是“地表最强大脑”史蒂芬·霍金对人工智能的忧虑,还是各国对解决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潜在的法律、道德和社会问题,及对于AI伦理的呼吁与重视,都预示着人类对人机关系的认知和定位日益迫切。人类与机器人的关系该如何定位?地平线机器人技术创始人兼CEO余凯,中科视拓创始人、人工智能、人脸识别专家山世光,ScopeMedia Inc.,联合创始人兼CEO王延青,图灵机器人创始人俞志晨,NextOrigin Therapeutics高级顾问丛乐都是人工智能研究领域的科学家、创业者,身处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热潮中,他们对于人机关系有何独到的见解?


       余凯:今天的话题是复制人脑与恋爱机器人,这个话题对我们理工男有些挑战,因为我们很少会思考这么浪漫的问题,但可以借今天这个机会,脑洞大开畅想一下。首先请大家先说一下各自在AI领域的研究,以及对今天这个话题的理解。


       山世光:我一直从事跟AI直接相关的子领域——计算机视觉领域,就是赋予AI看的能力。今天讨论的主题是复制人脑,人脑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视觉中枢,能够让人类看见世界万物。我们中科视拓公司的使命主要就是赋予机器知人识面辨万物的能力。我们从事的研究主要包括人脸识别,人的感知、情感、情绪,以及能够赋予机器看见万世万物的能力,当然也在思考关于恋爱机器人的研究。   


       王延青:ScopeMedia的研究主要是在神经网络对计算机视觉这部分,我们现在可以号称为最老的神经网络公司之一。除了一般图片视觉之外,我们在视频搜索领域还是比较领先的,现在最新的技术叫做非尖端学习的通用型视频搜索引擎,目前还没有看到其他类似产品。至于恋爱机器人,我们在这方面也是有所思考的。


       俞志晨:我们的研究跟今天的话题最符合,因为图灵机器人的定位就是做情感类机器人产品,我们不止做单品,还会把整个技术服务开放给所有需要人机交互的机器人使用,当然包括实体和虚拟机器人。大家都用微信,现在越来越多的聊天对话其实并不是人跟人,而是虚拟的机器人跟人在对话,据调查,80%左右的人都不知道跟自己对话的是机器人。机器人的智商、情商也在不断提升,若干年后,机器人会越来越聪明,聪明到难以分辨是不是真人。


       丛乐:我是做研究的,马上要去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做助理教授。我觉得生命科学跟AI交叉领域有两件事:一个是遗传,一个是环境。我们现在做了一个可以修改人类基因的技术,可以大规模使用改变遗传。但是除了遗传之外,我们如何跟环境互动,包括情感互动、社交互动等等,需要投入更多的研究,恋爱机器人就是基于这种互动的研究,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数据和对数据的分析。


       余凯:AI成为大家关心的话题,表面上看是因为媒体大量的报道,把曾经距离我们很远的科学技术与我们的生活联系起来。虽然AI热潮看似是最近几年兴起的,但实际上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已有61年历史。


       我们始终在思考能不能通过技术复制人类本身,是不是能重构产生生活的伴侣。历史上有一个词叫AI冬天,原因是科学研究的进展赶不上人类对AI的幻想和期待。除了技术以外,我们更加关心的是AI跟人类的关系到底如何,是不是到一个新的时代,就是人跟机器共同进化的时代,我们必须要思考高速增长中的机器是敌还是友。


       第一个问题,机器会有情感吗?或者在你们工作中,你们的研究成果中有没有发现一些征兆?你觉得机器最终会具有情感吗?


       俞志晨:肯定会有。但是要从两个角度解释:一个是从工程的角度解释。从算法和模式上定义情感,机器人有多种或者正向、或负向的情感颗粒度,让机器具备拥有情感的能力。在工程角度上是具备的,机器会无限制模拟人类情感的体现。一个是从伦理和哲学角度解释。这是从端到端的方式。机器在学习很多人类或用户讲话的逻辑或者是情感。机器人会有自己的情感维度或者认知,我认为这件事是有意义的。至于怎么产生情感,产生什么样的情感,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目前从行业来看,更多的是停留在第一维度,就是强制机器人具备情感。


       丛乐:我觉得很难判断到底何时会实现,但我希望机器能达到具有感情的状态。目前遇到的问题是研究生物医学的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定义人的情感,甚至不知道记忆在大脑中是以何种物理方式形成的。


       一个机器内部有许多程序,我们用大量数据和人的感情训练它,训练机器掌握人情感的一些共性。人最有意思的地方是每个人情感都有随机性,这个随机性在生物学上还不能完全理解。我希望能够逐渐地更好地理解大脑中情感的形成和机理,然后再想办法用机器的方式创造。


       余凯:人的情感其实是非常个体化的,跟每个人的经历有关,不同的生活城市、不同的大学、不同的恋爱经历等等。我想起一个故事,二战之后,苏联在战争废墟上举办了音乐会,这个钢琴家在战争中失去了全部家人,因此演奏时倾注了巨大个人情感,现场观众听了以后也是泪流满面,这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战争经历。我们可以用科技完整地制造一个机器人,可以完全地重现这首钢琴曲,但是却无法复制钢琴曲弹出时的巨大情感。


       王延青:在人和人的交流过程中,在人机互动当中,第一个定律就是情感只有在互动中才能体现,第二个就是在情感的描述和认知当中,一定是以人为主的。今天早上我用自己的机器人扫了一下上衣,问它搭配什么裤子,它回答我要穿牛仔裤,但它并不知道我今天要出席的是怎样的场合,牛仔裤是否合适。所以机器人对我的反馈只是单纯的衣服搭配,你可以说它有情感,也可以说没情感,无法定论。在如今人工智能高速发展的阶段,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技术还是伦理中国仍处于追赶的状态。中国想要弯道超车,需要赶超的第一个领域就是图像识别,因为人脑有70%左右的功能都是用来处理图像的,图像对人有巨大的冲击,能够产生表情、互动或者是感觉。


       第二是智能互动,真正的智能互动是没有界面的,是人和机器以及智能的环境之间的互动。环境会随着你的思维和动作而产生反应进行改变,机器人除了自我意识之外也会因此产生一种互动的感觉,对你的感情产生冲动。机器人产生感情并不是笑脸,而是被你感动,有了感觉和认知。如果机器人放在这个环境里跟你没有产生任何关系,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


       第三,如果中国想要真正的长远超越其他国家,应当对人脑认知科学有更多的研究。现在国内主要的研究领域是在机理、病理及生理角度,而认知科学是另一个研究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卷积神经网络,它是一种高效识别方法,是众多领域的研究热点之一,研究卷积神经网络就一定要研究人脑是怎么认知的,并且确定认知是什么意思。


       因此,当我们研究人工智能以及人工智能对人的影响,一定要在互动的环境,一定要以人为中心,一定要有认知。


       余凯:如果假设人跟机器是共存的,但机器比我们更加理性,计算比我们更加快,围棋下得更好,德州扑克也打得更好。预测一下在这样一个人机共存的未来,如何看待机器跟人的关系?它是我们的工具、朋友还是敌人?它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吗?是否会超越我们?


       王延青:这是后人工智能时代,是人和环境、人和智能环境之间的关系,因此我们更多的是调动人。当处理机械工作或是超出我们负荷的工作时,就可以用机器人代替。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是机器人还是人工智能,最终对人类有很大的帮助。


       丛乐:我觉得机器人跟人肯定会有非常有意思的互动。一个产业发展一般都会经历概念到产品再到资本这几个阶段,现在人跟AI之间关系还处在概念阶段,还有很多的发展空间。但未来我觉得主要的研究方向会是如何把人脑跟机器进行无缝连接,让他们之间产生通讯,可以让人用意识控制机器,比如感觉空调热会自动会降温。但当机器可以跟人脑一起协作的时候,这件事情可能会变得更有意思,也可能更可怕。


       余凯:我个人认为脑机接口的研发是拯救人类唯一出路。因为现在生物进化是非常缓慢的,机器进化从80年代末神经网络被提出来,到现在进化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这两个进化的路线是独立并行向前的,很难想象50年以后谁跑得更快,因为我觉得机器也会有情感,也会有理性的推理决策能力,都会超过人类。所以,人跟机器的关系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是存在这种危险的。


       人类唯一拯救自己的方法就是通过脑机接口使得存储能力跟运算能力极大扩张,使得机器进化的能力能够富裕人体本身的智慧。也许可以实现在人脑中植入芯片,增强人脑的存储和计算能力。实际上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1997年IBM深蓝在国际象棋大战中战胜人类以后,从第二年开始很多国际象棋比赛都是棋手旁边放台电脑,帮助下棋。我们现在使用的搜索引擎,比如百度的搜索框本质上就是原始意义的外脑。我们今天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百度或者谷歌这样的外脑会如何,这已经表示人类已经开始新的进化进程。


       山世光:回到人和机器关系上,人跟机器相比确实有一个非常大的劣势,机器是可以非常快速地复制的,人的进化过程或者人的复制是非常慢的。人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成长才能够成为有成年智商的人,但是机器一旦成长起来,它的复制繁衍是极其快速的,当AI逐渐地在很多方面超越人的时候,会有和人敌对的一天。但就现阶段而言,我认同机器本身还是一个工具。


       余凯:人+机器会比机器更强大。这个关系会从目前工具的状态逐渐变成人脑的延伸,就像汽车是人脚的延伸,有的工具是手的延伸。脑的延伸与汽车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巨大影响是一样的,在很多智能领域,机器比人做得更好,比如未来医疗、自动驾驶。人逐渐不再需要自己有这样那样的能力,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经历发展其它能力,这样人的进化也会加速。当然,人脑跟机器的通讯速率是加速的瓶颈。  


       山世光:现在我们只知道记忆是存在脑细胞里的,但却完全不知道记忆是如何存储的。想要和外部的设备连接起来实现人机共存的混合人状态,我认为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路要走。


       俞志晨:二三十年以后人是既无聊又很爽,因为不管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有很多所谓的AI机器人为我们服务,满足我们各个方面的需求。当然也会很无聊,因为你都不用走出家门就可以去全世界旅游,可以参加各种活动,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通过一些设备感知虚拟世界,或者让一些机器人帮我们干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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