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天的内蒙古行程里,我们开着猛士817,从草原、河流,到沙漠、戈壁。我们开了超过7000公里,穿越的不仅仅是19个城市,更是内蒙古纵横上下的广袤大地,我们穿越了它的壮美景色、不同地形,也穿越了它丰富的文化和历史。
提起“猛士”,大家可能会想到两个人说过的话。第一个是刘邦写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还有一句话是鲁迅说的,“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藏着一个猛士,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在常规之下有所突破,都希望自己摆脱日常的琐碎,走向高山大川,丰富自己的生命,都希望自己能够摆脱规矩的束缚,能在天地之间歌唱和遨游。所以我本人非常愿意当个猛士,尽管我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我自己的人生,确实也是一个从循规蹈矩走向相对开放的人生的过程,一个从文士走向猛士的过程。
我最初是一个农村孩子,循规蹈矩地努力参加了三年高考,最后走进了北京大学。在北京大学,我是一个特别乖、努力学习的学生,最后把自己学出了毛病,在医院里住了一年。毕业以后,我留在北大当老师,在六年的老师生涯中,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有学识、有学问、能对学生带来成长空间的老师。原本我应该在北大读硕士、博士,最后变成副教授、教授,到今天可能就在北大教授的岗位上退休了,但我却渐渐离开了“正轨”。
我离开了北大,创立了新东方,后来新东方又上市,再后来又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到了2021年,我开始做东方甄选,就像原本在城市里按部就班的普通汽车,最后走成了猛士汽车的路径,有点不走寻常路。
这两年,我突然不在书斋里待着了,也不坐在办公室里了,而是跑出来了,带着我过去积累的一点点历史文化知识,带着我内心越来越强烈的急迫感,走向大自然,走向中国广阔山河,我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也是在这两年,我的人生中还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改变——从追求一个有意义的生活和事业,转变成追求有意思的生活和事业。到了我这个年龄,如果还一心一意去追求意义,并为此不断委屈自己,让自己等待未来才有一件开心的事情发生,这已经不符合我现在的心态了。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我年龄大了,觉得未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个人的未来到最后都是天地间的一抔黄土,成为天地间的能量转换,这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我已经60多岁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如果再让我去期待一个要努力十年、二十年才能发生的惊喜,我等不及了。
第二个原因是,我觉得我从不透明、半透明的状态开始变成了一种透明和豁达的人生状态。再多的名利、名声、地位、财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有限的,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这些东西跟人生的丰富度和意义度并不直接挂钩。对我来说,尽管我现在依然要为未来做些打算,但我觉得我更多的思考应该给到现在。也就是说,你今天过得好不好,就等于你未来过得好不好;你这个礼拜过得好不好,就等于你这一生过得好不好;如果每一个今天都过不好,意味着你的一生都没有过好。
所以我现在有了这样一个转变,我希望能把每一天都过得精彩,把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把每一天都过得丰富。这里的精彩、开心、丰富,不是我每天吃了多少山珍海味,不是我住了多么豪华的房子,也不是我开着多么豪华的汽车,而是我的生命充满了热爱,生命充满了热情,让我回顾起我的这段生命时光,充满了回味无穷的、令人开心的记忆和回忆。
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我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当然做新东方、东方甄选、新东方文旅也很有意思,否则我不会把这些业务放在一起继续做,尤其我和新东方一起走过了30多年的时光,我也喜欢东方甄选,会充满兴奋感地去卖各种各样的农产品,这些过程都是让我觉得我很丰富。但更重要的是,中国的那句古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希望把这两句话深刻地变成自己每一天的践行。
“读万卷书”不用说,在我周围的朋友中,我算是读书比较多的一个,我到现在每年还能读接近200本书,认真从头到尾读完的书肯定超过100本。但光读书不管用,因为读书给你展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一个思考的世界,践行才会给你一个真正广阔的天地。所以从去年开始,我下定决心要出去行走,到现在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我走过了青藏高原、南疆地区、横断山脉,我走过了东南亚老挝、柬埔寨、越南三国,还走过了海南岛全境、青海省,这一次又穿越了整个内蒙古,这还没加上我在国外旅行的时光。
我在去年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年必须要有150天到200天在路上,直到把整个世界走完,我相信假以时日,我应该能够实现这个梦想。所以,我希望自己从一个文士转变为一个文武结合的人士,或者转变为一个猛士,说到这里,我也不得不对“猛士”做一些定义。
第一,作为一个猛士,必须是一个智勇双全的战士。我们不能把猛士等同于莽夫或是鲁莽的斗士,因为任何猛士都必须能够同时靠力量和智慧来使自己的人生达到最高境界。在现在这个时代,你光靠勇猛,光靠秀肌肉,光靠孔武有力,不可能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甚至不可能完成你所要做的事情。我们要有猛士的身躯,要有猛士的勇气,要有猛士的体魄,也要给猛士装上最高级的智能,也就是说我们要武装我们的大脑,让它更加有智慧,让它有更开阔的眼界、更广阔的胸怀、更好的全球视野、更明辨是非的眼光、更容纳百川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成为真正智勇双全、勇往直前的猛士。
第二,人生不可能不遇到困难和困境,但人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在遇到困难和困境的时候,能够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智慧,把这些困难、挑战、挫折转化为你的人生动力,转化为你勇往直前的能力。今天,我之所以还能比较活跃,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从来不买账。以前大家会误读我,觉得我有一种竞争心和挑战心,但我此生从来没有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心和挑战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每个人都有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或者是为你自己,或者是为你的家人和朋友,再或者往外扩展一点,为这个社会可以贡献能量和意义,所有这些东西完全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只需要跟自己比,因为你是独特的。你今天是不是比昨天更加进步?你明天是不是比今天更加有勇气面对人生中的困难?在遇到艰难困苦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能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人生就是避开自己所不能的,做自己力所能及但又挑战自我的事情,并且为之义无反顾,这就是人生的丰富性。
从过去到现在,我每一次都是在克服困难、挫折和挑战的时候,才取得了人生和事业的最大进步。高考连续两年落榜,最后进了北大;在北大因为出去开补习班,被北大记了一级行政记过处分,最后就有了新东方;后来创始人之间各种各样的争斗,让我不得不去思考用什么方法去解脱,所以有了新东方到美国上市;如果没有2021年国家教育政策的调整,就不可能有东方甄选,就不可能有新东方文旅,而今天的东方甄选,是一家非常美好的,既有社会意义,又给我们内部带来发展机会的公司。
人生不能惧怕挫折,如果我们的人生一帆风顺,你可能过得很舒服,但你并没有真正体会到人生的勇猛之处。而当你走向了自己探索的道路,走向了自己的人生挑战并且努力解决困难的时候,你的人生潜力就被激发出来了。
现在太多的人一辈子无所事事、无所成就,只是因为他待的环境太舒服了,而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
在那种环境中,他看不到自己的能力。我常常说,如果把一个人放在沙漠中,他当天晚上就知道去寻找北斗星,他就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也许能走出沙漠。但你在城市里,一年甚至一辈子,你都没有看一下北斗星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你都不知道什么是北斗星。所以我们要找没有爬过的坡去爬,找没有涉过的水去涉,找没有开过的草原去开,到没有到过的山顶去看日出和日落。
第三,猛士不光要个人精进、发展,还必须要有家国情怀,能守护家,能守护国。尽管我们寻找的是更加有意思的生活,不一定把意义放在前面,但我为什么出去旅行都要每天写文案,每天剪视频,每天都要发布和当地人文、地理、历史、风景相关的文字?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一份责任。我出来以后可以吃喝玩乐,可以开车撒野,但我背后依然承担着一份责任,一份我能不能为我的家、为这个社会、为国家做点事情的情怀和理念。但这不是刻意去做的,而是自然而然的。当我们能够发光发热,除了照亮自己,顺便照亮一下别人,那又有何不可?所以,一个不断地只讲个人精进的人,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只讲个人利益的人,是一个不堪的人;但一个自己不断精进,并且愿意守护自己的亲人、朋友、社会的人,才会让人真正觉得愿意信任。
第四,作为猛士,必须有一点点孟老夫子所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只要是我认准了对的事情,哪怕有千万人阻挡我,我也要勇往直前。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做猛士是要有底线的,杀人放火的不算猛士,打家劫舍的不算猛士,拦路抢劫的更不算猛士,哪怕全世界最好的刀枪在你手里,也不算猛士,滥用职权的不是猛士,发老板淫威的也不算猛士。真正的猛士是坚守底线,但像大海一样,能够包容万物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猛士。
让我们一起向远方出发,去见更广大的世界,做自己生活的真猛士!
(俞敏洪 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